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诱宦-分卷阅读56

来扫扫灰,横竖用不上,给那婉情去。”
  莺声燕语里消磨去一日、又一日,即到中秋。晨光撒在浅园一端,烂糜糜的太阳里头笼着死气沉沉的一切。
  陆瞻正吃早饭,听着黎阿则报第二批收上的蚕丝,又报长洲灾情,“目前还没什么端倪,苏州本是富庶之乡,老百姓家里都有不少的存粮,大约能撑到冬去,不过窦初已开始在暗中笼络各大商贾到各县收购粮食的事儿。”
  “他是怎么同他们商议的?”
  “窦大人是借守备军征粮的名义,再有沈大人那里的公文,几家大商户想着与朝廷做买卖,忙不迭地就开始在各县收粮了。”
  黎阿则稍顿,拧起眉,“不过干爹,您才提上来那个韩主簿,似乎有些不懂事儿,咱们织造局先前才给长洲几个县增加的蚕丝数,别个都不问,偏这书呆子捧了账目来与儿子几个争论,非说数目太重,价格却没提,百姓承担不起,叫咱们织造局另想他法。”
  黄云雁影悄然而过,陆瞻用罢,接过条帕子擦嘴,不见异色,“这韩舸清流世家,一家子都是死读书的人,他那父亲一身才华抱负,早年却因说话太直得罪了上司,一直没提上去,他还真是随他这个父亲。”
  说话间,踅至高面盆架上去洗手,“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有县衙门的令?”
  “自然是一个人了,县衙门同知府衙门里是一条心,没有祝斗真的话,谁敢来多嘴?”
  “那就不必理他,就说数目是宫里定下的,搪塞了他去。”说话挪到榻上吃茶,淡茗清香,“今日中秋,设宴叫浅杏祝晚舟两个去陪着老太太用饭,将大哥也请出来,让他们团聚团聚。”
  稍歇,但闻火者来报,说祝斗真前来拜会。那祝斗真自那日向陆瞻请罪后,仍心有惴惴,睡不好吃不香,稍一想,只怕前途堪忧,便还是抖着胆子趁中秋备礼请罪。
  踅至厅上,即见各色锦盒礼品陈列满室。祝斗真拔座来迎,“中秋佳节,督公千岁,卑职特备薄礼前来,望督公勿怪。”
  陆瞻随性揭开一锦盒,见里头是一尊半尺高的玉观音,通身水润,成色上好,又有祝斗真在旁助笑,“听闻老夫人素来爱礼佛,卑职便特意请来这尊观音像,祝祷老夫人福寿安康。”
  “祝大人太客气了。”陆瞻挥挥袖,招来黎阿则等人收下一堆礼,并不落座,“今日中秋,祝大人还该与女儿团圆团圆才是,我这里还有事,祝大人在厅上稍候,我叫人请令媛出来你们父女说说话。”
  言讫独出厅去,祝斗真暗揣出他意,踅回折背椅上等祝晚舟与丫鬟齐来。少顷人到,粉妆银面,娇滴滴地问了个安。不想才起身,就晃见祝斗真一个巴掌掴下来,将祝晚舟掴倒在地。
  那张雪作肌肤上立时起了几个指印,被三五丫鬟环簇其中,眼泪顷来,“爹爹做什么打我?女儿又做了什么?还不是如您的意到了这里,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”
  “你还有脸问?”祝斗真气得吹胡子瞪眼,“我好吃好喝养你这样大,你却险些害得你爹丢了官!在家时我是怎么给你招呼的?叫你进来伺候好督公,你就是这样伺候的?你是不是想害你爹断了前程!”
  祝晚舟自那日扎伤陆瞻,早是鹘突不安,谁知等一阵,不见他有任何责罚,便稍将一颗心放下,仍旧每日伺候老夫人,苦等未婚夫杨林渡前来将她救出苦海。
  谁知先等来祝斗真这一巴掌,以及父女情浅,“你安安分分地将督公伺候好了,倘若不然,我叫杨家那小子没好果子吃!你就打量我拿他没办法?”
  祝晚舟含着一泡眼泪,兜着满腔委屈百转愁肠,不敢妄言。只一心盼那杨林渡来扯她出这黑沼暗潭,却不过半梦半醒,一线秋风。
  ▍作者有话说:
  芷秋:拒绝包办婚姻
  陆瞻:我包办的,百里挑一。


第39章 灯花梦影(二) [VIP]
  但凡三节前后自是走亲访友, 筵席应酬,烟花行院生意正好,只等真到当节那日, 各门另户皆忙着祭拜祖宗、叩首父母、阖家团圆, 上夜各门内年轻小姐妇人均都可出门赏灯, 各家夫君自然是要相陪的,烟雨巷便落得萧条。
  众家老鸨领着各院女儿早起拜过白眉神、花柳仙, 便张罗着午饭。院中喜挂新灯,厨房里新添酒菜, 孤女聚首一案,你唱句诗, 我作首词,假充团圆,满案诸芳百艳,皆为无根浮萍。
  思及陆瞻有母亲兄长在苏州,他必定是要阖家团聚、不得来的,芷秋便独个与姊妹们挤在一处说笑, 只等着夜里倾巢而出观灯踏月。
  众人挤在芷秋房内, 独云禾不在,在房中与方文濡互诉衷肠。少了她, 也不安静,雏鸾、朝暮、露霜三个小的便不消停。
  芷秋只在榻上望着她们笑,却恍见婉情在她书案前托着支“梦笔生花”瞧,桃良上去夺了来, “姑娘小心些, 别给我们姑娘摔囖, 这是陆大人送的。”
  可巧婉情亦爱个舞文弄墨, 仗着曾闺秀身份,自诩才情可比谢道韫,对芷秋只称“半点墨水才情牵强”。眼下见她有此贵品,更觉不服,“不就是支笔吗,我从前不知见过多少,摔了值什么?没见过市面。”
  她向来自认高人一等,不大将其他姊妹放在眼里,桃良终日看她不惯,便讥,“你也晓得是从前啊?从前是从前,现在是现在,何况从前麽,也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官,能见多大市面?”
  婉情睃见众人暗笑,更觉可恨,“烂船也得三千钉,不跟你们似的,打小就没见过市面,只会些淫伎媚术勾引男人!”
  “哟,我们麽是打小就没人要的孤女,是没见过什么市面”露霜甩开雏鸾手臂,款步到桃良身侧,与其对峙,“你是千金小姐,见过大市面,还不是被人悔婚?你有本事麽去当太太奶奶呀,此刻还不是在学‘淫伎媚术’?”
  芷秋亦烦这婉情自命不凡、处处拔尖的德行,只不言语,单欹在榻上摇扇观火。那婉情听见提起徐三公子悔婚之事,气得赤眉红眼,“我往后偏当个太太奶奶给你瞧!”
  “呵,真是好大的口气,我劝你别想那样长远,先找个点你的大蜡烛才是真,别砸在手里,才叫人笑话呢。”
  婉情气得拔裙而去,正巧陆瞻进来,便恰撞到他身上。她因为从前甚少出门,只在对廊望见陆瞻一则侧影,只当他是粉面阴柔。
  如今抬眼一瞧,只见他星月之相、苍林之姿,硬朗中带着一股如水岑寂的温柔,匆匆一眼便将她瞧得面红心跳,忙错身奔去。
  因芷秋之故,陆瞻待她这些姐妹亦甚少摆架子吓人,也不计较,踅入门内,听见少女们咕咕唧唧雀儿似的争相冒出来朝他摊开手,“姐夫来啦?”“姐夫中秋好。”“祝姐夫花好月长圆。”……
  陆瞻会其意,哑笑着解下荷包将里头几两碎银给她们去分。众女握着荷包出去,听见芷秋在尾后喊:“鬼丫头!做什么荷包都拿去?做一个还他!”
  门外只有莺声笑语,无人理睬她。她放下腿来,一把扇递到陆瞻身前替他扇风,“你怎么来了?你家里不团聚?”
  柳荫疏藕香,穿过银杏的叶罅,随光而来。陆瞻的相思亦到,见到她也无解。他笑一笑,避而不答,“我团聚了,你岂不是孤单?”
  风涛里袭来丝丝甜蜜,歪倒在他肩头,“我没什么啊,往年都是这样过的,姐妹们聚在一处,笑一笑闹一闹,说说家乡的事情,倘若还记得的话。”
  “你家乡在哪里?”陆瞻满兜着她,慢倒到榻背。
  芷秋便倚在他一个胳膊上,翻身腿对着腿地贴着他,“我不记得了,我三四岁上就被拐子拐了,跟他长了几年就给卖了人牙子。我只记得,我家破破的两间瓦房,院子里头有棵梨树,春天满院子飘雪一样好看,上头有个秋千架,我小时候爱在上头荡秋千。”
  她笑起来,稍一动,裙里的腿便微蹭着陆瞻的腿,蹭得陆瞻不调目地盯着她,“想家吗?”
  “偶然想想,就想如此佳节时,我父母在做什么,会长什么样子,会不会也在想我?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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