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诱宦-分卷阅读15

了?”她放柔了声调,芳裙一动,便迈来一步,几乎贴在了他身前,一臂环去他身后,去握他那只手,高高地仰起脸看他,“记住了,回去上点药,你这只手麽还要给我掏银子的呀,可别伤着了。”
  言讫,她的碧簪滑过了他的眼,倩影合着灯烛飘摇至远,声音似一缕抓不住的风,自天际游来,“我先回厅上去,陆大人仔细看路,可别摔了啊。”带着浅浅调笑,点点关怀。
  清和园林,嫩苔生阁,婉转踅回,厅上正值云禾换起一身粉旭舞衣,请来惠君清弹琵琶伴奏,雅歌艳舞,尽成欢乐。
  那舞姿蹁跹若蝶,披襟处,波翻翠屏,流金彩夜,人间尤物,一捧常在。
  此一舞,更把沈从之魂魄招来,芷秋甫落座上,即见他两个眼儿分寸不落,尽随云禾摇摆,显然忘我。
  正巧那祝斗真附耳过来,将方才厅上所生之事缕述綦详,并恶狠狠抱怨,“你这妹妹麽也太过于没有分寸了,故而我向来不喜她,若不是今日陈本执意要叫她的局,我是断不肯叫她来的,你看看,给我得罪多少人去?”
  芷秋听后,眼波一横,轻手掣一下他下巴上的须,低吟浅言,“我看麽,你才叫没有分寸,这沈大人哪里就真的生气了呀?他是吃味了呀,亏你还是做官阅人无数,这你就瞧不出来?你放心好了,我妹子我还是晓得的,她心里有数,才不像你似的睁眼瞎!”
  二人交头接耳好不亲昵,正值陆瞻回来,恍然一见,便如兜头一盆凉水由头上浇下,使他骤然清醒过来——是了,她是倡人,哪是真、哪是假?恐怕全然是假。
  待他落回座上,芷秋已与祝斗真挽臂交杯,眼角将他一瞥,视若不见。方才暗里流萤的一番对白,仿佛真是一揽客招数,不过一场春梦了无痕。
  琵琶骤落,伴着云禾一个太液翻波,腿交盘着稳稳落于油光水滑的细墁青砖上,俨然一只飞凤旋天。
  除沈从之外,众人皆是鼓掌相贺,陈本更端了一樽酒上前将她搀起,将玉樽递到她唇边,“来来来,我的心肝儿,先吃杯酒歇一歇。”
  云禾果然相就相饮,吃尽后冲他瞪圆了眼,“你想醉死我是不是?”
  或是哪一句又似触了沈从之霉头,只见他将臂一横,小樽递到玉婷唇边,刻意放软了锵然嗓音,“来,你也吃一杯。”
  谁料云禾尽不看他,婀娜碎步与陈本相挽着落回座上。
  未几,便猜起枚子来,两方就近,乃陈本对陆瞻,祝斗真对陈从之。祝斗真岂有敢赢的?不过偶尔赢两局,多数是输,渐渐输得多了,便将酒递与芷秋代吃。
  此乃青楼常态,客人游戏,倌人代饮本是分内,芷秋亦不推迟,递来一杯便饮尽一杯。
  披香帘卷,月上中宵,芷秋早饮得面若飞霞,眼含醺态。身后桃良瞧见,便附耳前来,“姑娘,我替你吃吧。”
  芷秋向来疼她年纪尚轻,不忍叫她代酒,只将春袖摆一摆,仍旧自饮。偏巧陆瞻瞥眼瞧见,不知是心有不忍还是什么,将眼一转,直对祝斗真,“祝大人,不如你我二人对局。”
  那祝斗真自然无有不从,沈从之更是乐从心起,忙与陆瞻换了位置,直冲陈本吆喝,“来,你我冠良三人自幼就相熟,咱们可不玩那种虚招子,不许代酒!”他一扬手,招来小厮要来两口海碗,摆在二人中间,“谁若输了,就吃这一海!”
  陈本旋首与云禾相笑一瞬,复转回来,“成!一海就一海!”
  这厢已然有力争生死之势,那厢却是各有居心。祝斗真哪里敢赢陆瞻,怀着相让之心在脑中演算,刻意往那与结果相离的一口玉盅上指,却不想_0_hui_0_hui落空,反是他赢,只得眼睁睁瞧着陆瞻饮尽一杯又一杯,渐惊起他一额浮汗,频频朝慧君使眼色。
  惠君领会其意,就要去接陆瞻手上的玉樽,“陆大人,给我代好了,不然叫_0_wo_0_gan坐着做什么呢?”
  “不必,”陆瞻拂去其手,依然饮项尽倾,含笑似有所指,“愿赌服输,哪有叫人代饮的道理?”眼见祝斗真顶了一脑门的汗,他复一笑,“想不到祝大人比我还惧热啊?出这些汗。”
  祝斗真向来晓得阉人脾性古怪,只恐哪里得罪了他,忙拱手赔笑,“是督公谦让,可您这一让,还真是让卑职无地自容。”
  漏声迢递,滴尽暗暗涟漪,他端起身前又再斟满的玉樽,主动抬去与祝斗真相碰,瞥见他细微颤抖的手,便薄薄一笑,仿佛一只兽,在欣赏猎物本能的恐惧。
  而独坐一隅的芷秋则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他某些残酷的背后,恐怕代表的只是一个同样残酷的伤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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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①宋 张嵲《渡湘水》
  ▍作者有话说:
  不好意思小可爱们,恕我请两天假,端午节要去亲戚家~
  十五号按时更新~


第14章 迷魂销金(十四)
  茂林烟凄,云黄日浅,春已至末,可打那日后,陆瞻并未到月到风来阁,反倒是雨先来了几场。
  牡丹才败,芍药旋踵而来,盛艳开遍,馥香暗洄满园,沉默地诉说一段浓烈的心事,莫如这繁乐柔音的烟花风尘地里,掩埋着数不尽的断肠声。
  恍听谁哭谁笑,芷秋无心理会,她尚有那么多的愁心哀口无处安身,哪里再有功夫管别人?
  只歪在榻上,烟鬟青滴,浅绡云湿,银面露洁,未施粉黛,清清爽爽一张青春嫩脸,却写满崖老翠苔的沧桑。
  几个纤长指端卷着一本《白氏长庆集》,耳边是桃良喁喁囔囔的细碎嗓音,“姑娘不晓得,她每日只晓得哭,饭麽也不好生吃。上回那信送出去,至今都没个回信,妈妈竟就答应她再等些时候,我看麽,甭管什么自幼定亲还是指腹为婚,人家指定不来的……”
  咕咕唧唧雀儿一样闹腾,引得芷秋搁下书轻叹,“是谁呀招你这些话说?”
  “那个婉情姑娘嘛,”桃良由小杌凳上拔起身,将丝丝缕缕的线团绕起搁在一藤编小框里头,“姑娘忘了?上回妈妈不是答应她许她往那个定了亲的未婚夫家里写信来赎?都这样久了,按说麽,吴江县离咱们苏州城里又不远,要回信早就回了,八成是人家不认这门亲。再说了,她家败了势,谁还能想着娶她呀?”
  芷秋卷着书就近往她头上一敲,“鬼丫头,什么娶呀嫁的,你懂得还多呢。快不要说别个了,说不准人就真来将她赎出去做大老婆了,届时你说这些话不难堪?”
  一阵香风扑鼻而来,原是云禾雏鸾二人闪身进门,芷秋歪着身子且让她二人一让,雏鸾就在她这边坐下,黏糊糊地挨着她。
  云禾则各自牵裙落在对榻,执一把双面苏绣扇,才消睡黄,眼有清波,媚迭迭地笑起来,“什么大老婆?哪里出来的大老婆,给我看看嘛,也好让我们学一学呀,回头也叫我们嫁个达官贵人当阔太太嘛。”
  说得几人娇声汩汩地笑起,桃良捧腹去到一扇槛窗下冲茶,不时瀹茗甘甜,伴着鸟语花香。
  芷秋歪倚在炕几,拈帕的手朝云禾点一点,“你这张嘴,怎的就不饶人?”
  “我说错了呀?”云禾夺魄地翻转一个眼皮,扇上一只彩蝶正好遮住她一副锦心绣口,“哼,做大老婆,我看她是在做梦!”
  正午尚且无客,徐徐暖风吹痛裙姝,静宁而祥和。芷秋不欲在此话上纠缠,垂眸问挂在她肩头的雏鸾,“妈呢?怎么没听见她的声音?”
  正巧雏鸾三个局子连轴转,最晚到四更方散,也是才起,仍有些睡梦昏沉,歪在芷秋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,俨然纯真娇憨,“妈到旁边浮锦楼寻吴三姐说话去了,好像吴三姐也新买了个人回来,请妈去看看,好在后日盒子会上露露风头。”
  翠阴清昼,日晷悬在窗畔,照得人情思昏沉。芷秋拂一把她的腮,柔情浅笑,“困麽就去再睡一会呢,这个时辰也还没上客。”
  闻言,雏鸾将头端正起来,气鼓鼓地胀着粉腮,“睡不了了呀,妈叫婉情住我隔壁那间空屋子,还叫我留心看着她些,仔细她寻死。她倒不寻死,就是整宿整宿哭,也哭不累似的。昨夜偏巧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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