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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暴雪时分-分卷阅读12


  两姐妹在搬家,吴魏在床上翻了个身,蒙头继续睡,他也没起来告别,翻身朝里,接着补觉。外头从吵闹变得清净,到后来,是深眠听不到了,还是人家搬完了,他也不清楚。
  十一点多,他被手机闹钟震醒。
  坐起身,两手捂住脸,清醒了足足一分钟,听到外头又有笑声。
  前天发烧刚退,昨天又赶火车回来,一整天到深夜都没停下过,睡前不觉疲累,现在,疲劳感全涌上来。他搓了搓脸,额头短发乱乱地,用手胡了两下,找到拖鞋,穿上。
  运动外衣穿了一整夜,热,不舒服。
  
  他脱掉外套,扔到床上,起身去,打开了卧室的门。
  想找水喝。
  
  世界在一刹那,全安静了。
  客厅里,沙发上坐着三男两女,很年轻,看上去大的十七八岁,有两个估计十三四岁的样子。厨房的吧台后,倚在冰箱旁的是吴魏,他对面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。
  众人听到门被打开,齐齐看向那个房门口。
  林亦扬在大冬天穿着白色短袖,黑运动长裤,刚睡醒的姿态,扶着门把手,倚着门边沿,短袖上还有睡出来的褶子。白皙脸上,那双黑眼睛最漂亮,可惜,满是困意,没完全睁开。
  右脸还有枕头压出来的一道痕迹,很醒目,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疤。
  
  他的视线不太聚焦。
  先看到的是沙发上一排小朋友……眉头蹙起来。
  吴魏那小子在搞什么?没钱花了,要收徒弟?
  
  真人好高啊,小师叔。沙发上的男孩们想。
  真人好帅啊,小师叔。沙发上的女孩们想。
  
  这就是只在球社的几个长辈嘴里听说过的——老师的六师弟。
  和他们的老师一样,十二岁拿下少年组冠军,十三岁开始在职业组征战,和老师一起,分别拿下了那年比赛的冠军和亚军。
  在球社里,每个人提起他,都是不一样的称呼,小扬爷,顿挫,六哥,六叔,老六。
  而大家都知道,提起的就是他——林亦扬。
  
  他看到这些陌生人,第一反应是皱眉,不喜欢这么热闹。
  再看到那个三十岁的男人——沙发上那些孩子的老师江杨,目光停顿了几秒。
  “听说上星期他们过来,没碰上你,”江杨穿着衬衫和西裤,鼻梁上架着一副白色细边框的眼镜,“还以为你这次又要跑了。”
  林亦扬张口,要说话,觉得嗓子发干。
  他趿拉着拖鞋,从房间门口走到了吧台那里,打开冰箱,找水,没有,直接找到了一瓶冰镇啤酒,打开,喝了口。
  润了喉,他手肘撑着吧台,看向江杨,声音哑哑地问:“来比赛的?”
  “对,主要是带他们来的,少年和青年组比赛,”江杨指沙发上的几个,“全是我徒弟。”
  
  “小师叔好。”大家此起彼伏地叫,毕恭毕敬。
  林亦扬随便地挥挥手,纠正他们:“我早退球社了,这里没什么小师叔。觉得我年轻,叫句六哥,觉得我老,叫句六叔。”
  江杨嗤笑了声:“他们叫你六哥,你叫我什么?”
  林亦扬一笑,没回答。
  
 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,和江杨对视,打量着彼此。
  多年未见的兄弟,以为感情已经淡了,但在再见面的这一刻,才会发现,年少的感情,一起早晨五点起床在球房练球,七点背着书包,骑着自行车拼命赶去学校读早自习的岁月,都刻在骨子里了。
  
  漂泊多年,再见同门师兄、挚友。
  胸中灼烧的痛感,没有变。
  
  林亦扬和江杨是同一年拜师的,差不多先后差了一个星期,是江杨先到球社,他后到。
  那天晚上,他吃了一碗刀削面,下着雪,裹得和一个小粽子似的,自己骑着车,独自去了球社。他进门时,江杨正在拿着抹布擦台球桌,看到他,大概是意识到林亦扬想来拜师,没进去找老师,先走到他面前,比划了一下身高:“这么矮啊?你爸妈同意吗?回去叫你妈来。老师收徒弟,要父母点头的。”
  “我没爸妈。”小小少年告诉对方。
  拿着抹布的江杨,彻底哑巴了。
  
  这个妄图欺负他的师兄,叫江杨,和他名字最后一个字音同字不同。
  那年,他二年级,江杨六年级。
  这么比身高,实在非君子。不过小破孩的年纪,还不懂什么叫君子,什么叫绅士运动。
  
  当然,那年在国内,这个运动和绅士基本无关,那时候一块钱一桌,台球厅给人最多的印象就是抽烟的,吵闹的,爆粗口的……他只是听说这个竟然有比赛,比赛有奖金。很好。
  而他,林亦扬,最后还是成功拜师了,成为了老师最后一个徒弟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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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要说:
0.0节日快乐~

第八章雪下的世界(5)
  少年时,没成名前,大家在球社都互相起外号。
  他是顿挫,江杨是大盗,吴魏是无所谓,范文匆是小贩,林霖是总总,陈安安因为名字像女的被叫安妹……诸如此类,不一而足。球社有几个老师,他们都是不同老师教出来的。他和江杨是贺老徒弟里最有天分的。大家常说,贺老找了六个徒弟,终于在收山时,找到了两个资质好的孩子,其中以林亦扬天赋最高,还是自己找上门的。
  大家喜欢在十三岁这个年纪征战国内的职业组比赛。
  在那之后,要是拿到名次,尤其是冠亚军,互相就会开玩笑,尊称一声“爷”。
  江杨先拿过冠军,是杨爷。到林亦扬这里,只好屈尊加一个“小”字,谁让两个师兄弟最后一个字是音同字不同呢。
  
  “干什么来打九球?”林亦扬问江杨。
  江杨是打斯诺克的,教了一群徒弟打九球,有点奇怪。
  “是我收的徒弟,但是安妹在教。安妹早几年转了九球,这次家里有事,不能提前来。让我早点带小朋友过来。”
  
  “不是四月比赛吗?”林亦扬记得没错的话,吴魏和殷果都是那个时间比赛。
  “少年组和青年组在三月。”吴魏替江杨回答。
  “哦。”林亦扬继续喝啤酒。
  
  沙发上的小朋友们,翘首期盼着能和小师叔聊聊。
  “你们聊着,我下去吃饭。”
  林亦扬回到房间里,套上自己的防寒服,光着脚穿上运动鞋,拿着钥匙和钱包,径自从客厅穿过。只是在最后,看到孩子们齐齐盯着自己时,没太忍心,摆了下手,权当告别。
  门被关上。
  他在楼道里,慢慢地,走下楼。
  
  出门两分钟,仍旧是那个拉面馆,他记性极好,记得那晚殷果吃过的面,配料加过什么。这个时间,人不算多,老板闲下来,坐到了林亦扬对面。
  他们认识有一年了。
  林亦扬会说日语,老板会说英语,互相一补充,每次都聊得很开心。
  “昨晚那个女孩子,你带来的,很好看。”老板说。
  林亦扬用筷子挑起面,笑了。
  “她是,你第一次见到,就想认识的那个人。”老板四十多岁了,是过来人。
  他没否认。
  “是哪天?我是说,哪天认识的?”老板问。
  “那晚,我睡这里的那晚。”
  老板立刻回忆起来:“暴风雪。”
  
  那晚,暴雪满城。
  他送殷果回到旅店,再回来这个公寓,发现自己根本没带公寓的钥匙。公寓里两姐妹被困在城市的另一端,也没回来。
  幸好有好心老板收留他,让他在这里,在店里睡了一晚。
  一个女孩,让他第一眼就想认识,二十七年来,仅此一个。
  那晚,林亦扬帮她搬箱子到旅店的大门口,殷果对他认认真真鞠躬、道谢,那个样子真是太可爱了。那晚,他睡在这间拉面馆里,脑子里反复都是她鞠躬道谢的画面。
  
  朋友圈真是一个好东西。
  殷果不知道的是,当她申请加他微信好友时,林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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