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诱宦-分卷阅读229

,“皇上有旨意。”
  墙洞里的光束一晃,窦初跪到了地上。陆瞻由袖中取出细细一管绢轴,朗声宣读,“都指挥使司三品佥事窦初接旨:沈从之陷害忠良一案尔虽牵涉其中,但朕因念尔在苏州有功,又坦言招供,不作重罚,只将尔贬任宁夏左屯卫右千户,钦哉。”
  “罪臣窦初领旨!”
  绢轴交与他后,陆瞻牢门也没进就欲抬步而去,却被窦初在身后叫住,“公公没想到吧?我窦初不但能全身而退,还能有机会到宁夏重地立一番事业出来,乱世出豪杰,到宁夏,总好过在靡靡江南摧磨心志。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,不过我倒是好奇另一件事儿,您怎么不劝诫皇上杀了我?”
  陆瞻退回一步,隔着牢门凝望他,“窦初,当年皇上登基前,我派你清缴乱党,正是看重的武将世家出身,有些胆识和军事韬略。如今贬你到宁夏也是因为这个,宁夏边临强敌,若你能在那里立下战功,不必我说,皇上也会提拔你。”
  窦初神情一转,拧起两道眉,“你就不怕我他日战功赫赫,回京清算你?”
  “宁夏有几十个千户,”陆瞻笑笑,背起一只手来,“外有鞑靼瓦剌,内有异族□□,你要是真能在此地立下赫赫战功,我在京等你。你不是想成就一番伟业不再为人利用吗?那就为江山所用,为百姓所用。真到了江山容不下我,百姓要你杀我那一天,我小小陆瞻,死又何憾?”
  缄默中,窦初睇住他挺括括的双肩,有一种微妙的失败感,他分明冲出了困境,却又像一败涂地。
  久久后,他惨淡一笑,“芷秋曾说过,你陆瞻不过是净了身,却心志不毁,看来她的确很了解你。不过陆瞻,若是我没在宁夏战死,他日回京,一定不会再跪你。”
  陆瞻面上的笑意逐渐冷却,眼中一抹淡薄之色,无冤无仇,“我从没叫你跪过我,是你自己一开始就跪在了我面前。”
  坠地的尘埃又再被他一双黑靴踏起来,飘忽在阳光里,像一场没有终结的硝烟。历史是由血雨腥风垒起来的,他陆瞻从不俱任何未知的更迭,只怕在沧海桑田里,苍生不宁,百姓难安。
  但窦初有句话说错了,陆瞻想,不论是靡靡江南还是风沙边关,心志都是不可被催磨的,它应该在任何鱼游沸鼎或是酒色声迷中坚固不移。
  日暾又照归期短,菡萏暗香满院,春娘画眉妆台前。这里描黛,那里施粉,画得春光满朱颜。
  越临近回苏州的日子,芷秋愈发高兴,眼前又没了碍眼的丫头,日日笑得如春风拂面,成日家与云禾一道出门挑选礼品,又是京城时兴的料子,又是上好的胭脂水粉,将好东西都挑了个遍,恨不得拿个可吞乾坤的袋子全都装走!
  云禾虽没那么大的手笔,可仗着方文濡才到户部领的来回补贴,亦买了不少东西。
  这日欢天喜地地抱着匹缎子给方文濡瞧,“你看,我可不光是想着我自己呢,这是给娘挑的,苏州可没有。拿回去给娘裁衣裳穿,好叫她老人家喜欢喜欢我这个媳妇。”
  方文濡刚从宫里回来,正解衣袍,抬眉瞅了一眼,“好是好,可也太花俏了些,我娘四十几的人,怎么穿得出来?”
  “怎么穿不出来?”云禾乐呵呵地将缎子放在案上,从骊珠手里接了过一件碧山色的直裰为其套上,“我那日见大理寺什么官的太太就是穿的这料子,也是四十出头的年纪,人家穿上就好看!”
  “人家十指不沾阳春水,细皮嫩肉的,穿上自然好看。可我娘一直在地里干活,你就是给她裁了衣裳,她也不见得穿。往年你做的那几件还叫她老人家放在箱子里压着呢,就是舍不得穿。”
  见他往外间走,云禾蹦蹦跳跳地跟在身后,“嗳,你娘晓不晓得那些衣裳是我做给她的?”
  “嗳,那可不是你做给她的,”方文濡落到榻上,将她搂过来捏捏鼻尖,“是师傅做的。”
  “哎呀,就是那个意思嘛!”
  眼瞧骊珠捧茶上来,方文濡将她往身边一搁,呷了口茶,“我是说她未来儿媳妇给她裁的。”
  云禾忙呼扇着两个眼,满目期待,“那她怎么说?”
  “那年上京赴考前,你不是裁了两件衣裳给她?我拿回家去,就说是未来儿媳妇孝敬她的。她老人家听后差点没吓死,非说我无媒无聘与人私定终身,叫我在父亲的牌位前跪了两个时辰。”
  “那她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什么出身?”云禾有一丝气馁,将薄薄的双肩扣下来,“是不是也不知道我不能生孩子?”
  “是这么回事,”方文濡搁下茶盅好不正经地转过来,“我想着,咱们俩一道做下的孽,总不能单叫我扛着不是?所以我打算领你回家时再告诉她老人家。我们夫妻俩有难同当,一起挨顿打。不过几鞭子的事情,咬咬牙就过去了,不怕啊。”
  云禾倏然气得心肺疼,撅起嘴,“你怎么不自己扛着?”
  “既是夫妻,自然该同甘共苦啊,未必你不想跟我一道受苦?”
  “那、那你娘_0_da_0_ren狠不狠?”
  方文濡瞥她一眼,腹内暗笑,“反正打我是没留过情,棍棒底下出孝子,就靠着她打我,才能叫我刻苦读书。不过你是女儿家,”说着,两个手把虎口围成一个圈儿,“总不能也拿这么粗的棍子打你,顶多就是竹鞭子。”
  一席话将云禾说得叫苦不迭,哭丧着脸倒在他肩上,“我小时候再皮,我妈也没这样打过我!人家细皮嫩肉的,怎么经得住?”
  “所以我讲咬咬牙就过去了。”
  云禾哪里肯依,只是喋喋不休地哭诉,“我要是被打死了呢?这么件大不孝的事情,你娘岂能轻易饶我?外头还有那么些人想将女儿嫁给你呢,你娘更瞧不上我了!”
  直把方文濡念叨得噗嗤笑出声,她才晓得是哄她玩儿的,就要发火,谁知被他一把桎梏在怀里,手脚动弹不得,愈发气出一肚子的火。
  正值闹不开的时节,见骊珠进来说芷秋叫去厅上会客。云禾咬牙切齿地捉裙起来,“回来才同你算账!”
  这些日因陆瞻的案子已平,与方文濡调任苏州的消息传开,众多官眷纷至沓来,名为送别,暗里示好。
  云禾同芷秋应付了这些日子,早就将漂亮话练就的炉火纯青。可到了厅上,好听的话儿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。
  宝榻上坐着芷秋,下首折背椅上坐的则是许多时不见的蒋长薇。但瞧她穿着粉缎洒金通袖袍,月白的裙,嵌珍珠潞绸鞋,举止依然如旧,只是面色添了几分凋零。
  二人正说着话儿,芷秋见云禾进来,忙转过谈锋打哈哈,“瞧,云禾来了,奶奶与云禾多少日子没见,可还认得出啊?”
  一丝难堪由蒋长薇面上闪过,却时刻记着今日登门是有事相求,不得不将往日高高在上的锋芒敛下,说了几句好听的,“云禾比先前精神了,颜色也鲜亮许多,看来这些日子在京城过得挺好的?”
  云禾径直走到榻上去,适才正眼瞧她,“蛮好的,奶奶也好?”
  “好,只是回京路上颠簸些。”蒋长薇落回座上,暗忖一番,将方才芷秋止住的话题重又挑起,“奶奶,不是我挟恩图报,只是望奶奶体谅几分。当初云禾被我们爷关在家里,还不是我忤逆丈夫私放了她?为着这个,我们爷没少同我吵闹,不堪僧面看佛面,奶奶瞧在这个份儿上,万望在陆督公跟前美言几句,求他在皇上面前说两句好话儿,我们爷不就少遭罪了?”
  不想她竟低声下气到如此,芷秋只得尴尬地障帕轻笑,“不是我不帮奶奶,只是我小地方的人,来了京城,连话都不敢轻易说,何况这样大的事情。皇上定下的案子,就是我说了,我们陆大人也没那个更改圣意的本事。”
  说着,怕面上过不去,又添补一番,“再说了,奶奶的公公可是内阁首辅,说话可比我们陆大人好使,怎么不叫他老人家在御前说说情呢?”
  蒋长薇面露苦笑,身子往椅子前挪了挪,“公公虽是内阁首辅,可按理,儿子的事情得避嫌,若是说情惹得皇上动怒,只怕全家都不好。我知道我们爷对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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