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诱宦-分卷阅读227

回礼,“陆公公前些日子受了牢狱之苦,却到底是年轻人,不见一丝灰心之色。这样好啊,咱们侍奉皇上,要时时感念圣恩,可不能因一点小事儿就生了颓废之意。”
  “阁老说得是。”陆瞻颔首应下,恭敬得似乎身前是一位谆谆教诲的长辈,“我今日刚回宫当值,适才听见人说起从之被参的事儿。阁老可千万不要为了这个动气,儿孙自有儿孙福,您保养身子才是,朝廷里可有那么多的事儿等着您老做主呢。”
  “唉……”沈丰重重吁出一口气,满是真假难辨的感慨,“我膝下就这么个儿子,从小宠得他不成个样子,原以为得皇上恩典封他做了官儿,能有些你的沉稳,不曾想竟然益发张狂起来。他在苏州做下的事儿,倘或早叫我知道,一定先揭了他的皮!陆公公,你与他也是从小的好友,万望不要计较。”
  “小沈兄为人不过是张扬了些,本性倒不坏,我自然不计较。阁老也莫着急,皇上就算不顾及小沈兄,也会顾及阁老往日鞠躬尽瘁之心,大约不会重罚的。”
  那沈丰不住摇头,陆瞻劝慰两句,与之相辞。随着举步稳健,笑意顷刻在他面上流逝不见。
  这厢走进司礼监大门,见院中早已伏跪着一班身居要职的太监,垂着脑袋齐声唱喏,“恭迎祖宗仙尊!”
  “起来吧。”陆瞻目无垂视,径直走到正殿廊下,与一年纪相当、补子相当的宦官见礼,“两年多未见,余良一向可好?”
  那余良生得略瘦,将一只近乎枯竭的手往他臂上一拍,“还跟我来这套?虽两年多未见,却一直有书信往来,未必你还跟我生疏了不成?你下了值不回家去见娇妻,忙着到这里来做什么?总不会是来瞧我的吧?”
  二人相请入内,只见殿内右首安放着五张书案,上头满是堆山填海的奏疏公文,陆瞻稍看一眼,与他坐到正榻上吃茶,“许园琛呢?方才皇上有旨意,叫我来传。”
  余良往最里头单放的一张书案瞧一眼,牵着唇角细笑,“哦,今儿晚上他当值,大约一会儿就到,是不是圣意调他去哪里?”
  “我正好提前跟你说一声儿,”陆瞻叫门内伺候的几位六品太监出去,放沉了嗓音,“圣意叫许园琛南京去修旧宫,将你提为司礼监掌印。”
  “我?”余良大吃一惊,吊起高高的眉骨,“怎么会叫我掌印?我想着_0_ba_0_jiu不离十得是你。原本皇上欲遣张公公往南京去那阵,就属意的是你的,要不是派你往苏州办龚兴的事儿,怎么会轮得到许园琛?”
  陆瞻笑笑,淡然地呷一口茶,“今儿同皇上商议了土地变法的策略,虽还为招内阁同议,但圣意已决,不过是商量些方策细节的事情,试点就选在苏州府。苏州府占了三位郡王,数量不多,先就对付他们摸索出一套方略来,且苏州灾后重建,正是个切入的时机。”
  “未必要你亲自去干不成?”
  “也不单是这个事儿。皇上升了方温谨为苏州知府,又怕他入仕未深,镇不住人,叫我支撑他一二。另外就是丝绸商贸的事情,三年内清除海寇,与外国商贸往来必定更为频繁。单靠目前的丝量,是织不出那么多料子的。”
  余良目光一亮,笑起来,“所以你向皇上提了议案,要提高丝量,鼓励百姓多种桑田?”
  “是,蚕丝价格比粮食贵,既增加百姓收入,又能增加朝廷收入,不是正好?所以我要回苏州,一来,苏州遭了灾,正是一个绝佳的试点;二来,江宁织造、苏州织造、杭州织造三处地方,苏州地处中间位置,苏州若成了,我三头跑着也便宜些。所以司礼监,还得托给你。”
  “嗳,我如何能堪此重任?”
  “如何不能?别自谦,与你相熟六七年,你心思沉稳,办事谨慎,也有治国之才,又是皇上的大伴,于情于理,你推不过去。”
  正说话儿,瞧见许园琛进来,也穿着补子袍,眼睛陷落在高高的颧骨上面,目光晦暗地朝陆瞻刺过来,带着一股幽幽涩涩的恨意。
  “陆、瞻。”
  他踅步朝榻上踱着,两片唇慢慢磨出这个名字,嚼碎在牙峰之间,“咱们又见面了,没想到这么大的案子,你还能安稳脱身,好啊……真是好。”
  陆瞻搁下茶盅拔座起来,冷笑的唇角渐渐平复下去,“许园琛听旨!”
  待人跪下,他便将眼杀穿绮窗,嗓音平静而冷漠,“着司礼监现任掌印太监许园琛,调任南京兼修旧宫,司礼监秉笔太监元淳一同前往。另升余良任司礼监掌印,调填御用监内把总张达源为司礼监秉笔!钦、哉。”
  在许园琛不甘的怅怏神色中,陆瞻的尾音甫落下去,笑意便重又浮上来,几如循环地画出一个圆满的符号。
  一班人的命运随着太阳倾倒,渐渐地,归山回岫。夕阳撒在髤黑的炕几上,油光光的质地返照出淡淡金色。另有一只油光光的白釉盅才挨上去,没放稳,又稀里糊涂地摔下来。
  “砰当”一声,芷秋随之被烫得跳起来,一行嘶着气,一行挥着帕子掸裙面上淡绿的茶汤,酡颜的裙顷刻被炙热的夕阳照得冒了烟。
  桃良不知由哪里杀出来,气势汹汹将那上茶的丫头一掣,“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手呀?!你叫梅儿是吧?瞧给姑娘烫得,这么点小事情都干不好,要你做什么吃的?!”
  这梅儿正是那日在廊下坐着讲是非的一个,自打之后,但凡与芷秋桃良打了照面,两人均不给个好脸色。往年陆瞻不常在家,这起小丫头没人约束,早如太太小姐一般散漫。
  忽然添了主子,丫头们不大适应,这梅儿憋服了两三日,眼下又招如此詈骂,心里一阵恼火,将眼垂瞥在榻角,唇扉低低噞喁,“我又不是有意的,这茶已经放凉了一阵儿了,哪里就能烫成这样?大惊小怪的……”
  声音不高不低,正好叫芷秋听见,朝桃良使个眼色,扬起个和善的笑脸,“不妨事,你去再瀹一盅来就是。”
  末了那梅儿抬眼睇她稍刻,转身出去,不几时又端了一盅茶进来搁在炕几上。芷秋端起来吹了几口,抬眼窥一窥她,旋即就将茶汤扬在她的裙上。
  “啊……!”将那梅儿烫得个鸡飞狗跳。
  芷秋却冷冷莞尔,“你既说不烫,你就试一试好了。笨手笨脚地烫了人,连个礼也不赔,你不赔,我也不为难你,咱们两清了。”
  梅儿提着裙将水抖一抖,湿漉漉的裤子里头是一片灼痛,_0_huo_0_la辣地烧毁了她的理智,“你要干什么?!我原是不留心的,你却是故意的!这样儿歹毒的心肠,配做什么主子奶奶?”
  “我们不配,就你配!”桃良将她搡一把,推得她后退两步,“是了,瞧你说话这架势,倒像是位主子奶奶,不晓得的还只当我们陆家没了王法了,主仆调了个,叫个丫头当了家。呸!做梦,陆家都是没了人口,也轮不到一个奴婢当家做主!”
  “我是奴婢,那你什么?你们姑娘又是什么?比奴婢还不如的婊/子!”
  桃良怒极了,叉起腰来预备好生骂一场,谁知叫芷秋背后一掣,先上来扇了梅儿一巴掌,“这一巴掌,是为我自己打的,”啪又恶狠狠地照着另一边脸掴去,“这一巴掌,是为了你们二爷打的,你是什么东西,敢在背后嚼他的舌根?”
  将梅儿打得理智全无,仗着陆瞻从不为难女人,便恶从胆边生,也抬手打了芷秋一个耳光,“我说就说了,当着你面儿我也这样说,婊/子!”
  芷秋胸口气得起伏不定,哪里抄来一个白羽鸡毛掸子,劈头盖脸朝着梅儿一阵乱挥。梅儿亦不是吃素的,顺着墙角高案的冰裂纹梅瓶里抽了一条长长的花枝还手。
  正值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刻,陆瞻归家,院子里听见打闹声,急步走进来。
  见芷秋怒容上有个红红的巴掌印,登时来了火,先将芷秋按在榻上,阴沉沉的眼转过来,“桃良,去传陆管家进来。”
  桃良一去,他又将眼睨向梅儿,“滚出去。”
  那梅儿一见他冷冷的眼色,刹那知道了惧怕,噗通一声跪在他脚下,“二爷,您听我说……”
  陆瞻的眼逐渐聚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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