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诱宦-分卷阅读2

场一顿!”
  细细花信风,将芷秋缓步送到妆案前,桃良几人一并过去替她装扮。
  她自坐在髹黑描芙蓉的圆杌凳上窥着镜中袁四娘的面色,哑声轻笑,“妈妈不要生气嘛,云禾那丫头,就是一张嘴厉害,平日里我不留神说话得罪了她,她还要将我好一顿骂呢,倒不是有心的,妈妈不要往心上去。”
  “唉,我有什么往心上去的呢?”袁四娘意态洒脱地挥一挥帕子,仍旧远远落回榻上去,“只是你们也要时常体谅体谅我的难处,都说老鸨子心黑,可你也替我算算,你如今十八,当年我将你买回来的时候,你也才八岁,又是认字学艺、又是锦衣玉食将你养到十四岁上头你才出了堂子迎客,我这才稍回了本,那六年的亏空如今都还没补上呢!”
  “云禾几个,哪个不是叫我海一样的银子淌在她们身上?满世界去问,就是皇帝爷家的千金,也没有我教养女儿费银子的,她们反倒要来坍我的台!”
  蜂蝶合艳,唧唧嗡嗡喧阗着,日头逐尺偏正,收尽屋内的阳光,只有呼啦啦这一排槛窗抓住了一点点倾落大地的光芒。
  镜中那偏着挂坠珥的花容月貌始终是凉淡淡的笑意,周到客气,连声音亦软和得没有一丝差错,“妈妈消消火哩,哪值得这样啊?她们还小呀,云禾十七、雏鸾十六,哪里能坍得了妈妈的台?况且烟雨巷,哪个老鸨子不对妈妈竖大拇指的?妈妈不要烦,我昨日不是还听说妈妈才刚买了个丫头回来?等教好了嘛,只怕比我们这几个还强些,少不得给妈妈赚个金银满钵的。”
  说话儿间,人已装扮停妥,梳着油光光的堕马髻,簪一柄小小玉梳,另蘸一朵西府海棠,衬着银红掩襟褂,浅粉百迭裙,挽嫣红素纱披帛,真道好个缃桃绣野、春色锦绣。
  伴着窗外翠羽飘零,袁四娘眼内一亮,提起她一个胳膊直笑,“纵然新买百个千个也不及你一个呀,别说整条烟雨巷,就是整个苏州府里头,哪里还找得出我女儿这样标志风流的姑娘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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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①相帮:古代青楼男仆。
  ②出局:倌人外出青楼应酬,是为出局。
  ③倌人:旧时吴语地区对伎/女的称呼。
  ▍作者有话说:
  请给个收藏啊,逮住狂亲!!


第2章 迷魂销金(二)
  宝鸦盘桓着袅袅香烟,熏开了这一个晴丝昏沉的正午。
  厅中立着这样一位绝色的风月娇娥,身段如描似削,银盘妆额杏艳。眼中薄若月、淡胜秋,却有勾魂摄魄之力,使得袁四娘心中洋溢着得意与骄傲。
  翠空无云装点,干涩得如同芷秋那样儿一个艳冶无方却无魂无魄的笑颜,“女儿可不敢居功,还是亏得妈妈教养得好。”
  四娘嗔笑,轻轻搁下她的手,眼两个势利眼滴溜溜在她身上转个不停,“不过是走了阿阮儿,这堂子里未免凋零些,叫人看着不像,这才想着新买一个进来。偏巧了,前几日人牙子来说,昆山县那一个姓江的县丞败了势,早几个月叫提到京去了,判了秋决……”
  “一家子女眷充公的充公,发卖的发卖,那牙子麽就特来和我说,说是江家有个庶女,十七岁,琴棋书画样样都好,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是?我都不用费银子教,买过来,现教导几日,就能点大蜡烛①迎客的。”
  眼瞧着桃良翠娘芳姑三人业已收拾停妥,一人臂挂翠绿包袱皮,里头所搁一身衣裳,以便席上撒酒换来;一人怀抱琵琶,用一浮光锦包裹,乃为席上献艺;一人手捧髹红黄花梨小匣子,匣壁绘纹精美,所为盛放一些日常所用胭脂口脂等妆物。
  这是该往相帮所传那“留园”去了,袁四娘未肯耽误,只将她手拍一拍,“去吧,说了这会子的话,省得迟了那祝老爷又罚你酒。他这大半月不往咱们这里来了,你一会儿可提醒着他,若他不得空,好歹也要派个人来把上月的局账销了。”
  好风佳情,芷秋错身而去,笑掩朱唇,不似在风尘,“妈只管把心搁到肚子里去,人家是知府大人,赖咱们的账,这脸面前程还要不要了?”
  “我晓得,不过总要结了好周转的嘛。我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赖,欠倌人的钱,就算他不怕笑话,难道也不怕管仲爷爷断他的前程?”
  尖刻的笑声被芷秋玲珑曼步拚弃身后。转楼槛,曳宝裙,行小园,过月洞,又至大院,未几便出了堂子,离了这疮痍之乡。
  外头自是熙攘街市,一片锦绣繁华地。相帮搀扶着四女一齐登舆,纵身一跃跳上车,一扬鞭,即赴红尘千万里。
  留园座落于苏州闹市街,却独在一闹中取静之巷,名曰“碧云巷”,曲曲折折丈宽一条巷却不简单,尽是达官显贵之别院。
  此厢扣门,便有一男仆拉开门扉,两眼迸出赖狗见肉似的精光,“哟,芷秋姑娘这会子才来?我领姑娘过去吧,老爷已经等了好一会子了。”
  四女并不搭讪,只默言随他绕转,只见九曲回廊,香馥馥花开满园,另有奇石环抱,翠碧芳草铺延了一路。直到一处水渠,循岸而上,隐约听见丝竹管弦,靡靡之音,其中艳女绝唱,歌声里拉拉扯扯好不缠绵悱恻。
  远远又见一座宽敞亭台立于水渠之中,暗红的檀柱漆靑的瓦下,圆案上围坐各色男女。有相搂相戏的、相嗔相怨的、相笑相饮的,画卷好不霪糜,几如一块红得发溃的伤口,疼得发痒。外一圈儿,围着各家姨娘侍女,与桃良几人如出一辙。
  十色杂花掩其道,高高的一个太阳照着芷秋婉转前行的妙姿,越靠近,那笑容绽得越大,仿佛是一朵芍药在徐徐盛放。
  甫入亭台,圆案铺得琳琅的珍馐玉鲙,男女相间围坐,独有两个空位,边上坐守两位珠翠鬟珰的少女,想必还有客未到。
  芷秋目无瑕尘,自绕转一方,落到一罩蜀锦直裰的中年男人边上。该男留着一寸长的斜髯,四十来岁的年纪,面目尔尔,便是知府祝斗真。他吊眼瞧见她,两个指头顺着胡须笑起来。
  她则挺直了楚腰,鼓着腮嗔了众人一眼,其情可亲、可爱,“哟,好麽,你们都不等我,就擅自开席了,真是些没良心!”
  对过坐一膀大腰圆的胖子,三十多岁的年纪,却不稳重,挑着一根象牙箸将面前的碗口敲一敲,叮呤咣啷,伴着众女之笑,“我们还没怪你来迟,你反倒先怪起我们来了,这是什么道理?来来来,快先罚酒一杯!”
  “不要嘛。”芷秋软如春风的嗓音送出去,吊着祝斗真一个胳膊将他晃一晃,“我的好大人,分明就是你们没道理,你这些同僚倒反过来欺负我,你不管管,还在这里站干岸儿,还笑呢。”
  那祝斗真长达大半月为公务所累,不得闲见她,早想得一肚子,这会子被她这样儿软迭迭一晃,整副历经沧桑的骨头险些撒了架,脑门儿上笑出好几条深褶子,“好了好了,各位大人不要为难她,下人送局票过去她一准还在睡,这会子能赶来,已是用心。这样,看我的面子,罚她一个大杯就算作数了,好不好?”
  祝斗真侧首坐着姓赵的一位同知大人,亦是年近四十,歪着对过来的脸却满是个不正经,竟将手连连摆起,“既然祝大人求情麽也就罢了,只是单单罚一个大杯哪里行呐?依我说,要吃你二人就吃一个皮杯②!”
  众男哄笑而起,唯那胖子作陪的一妙龄少女将樱桃半口一撅,浑然天成的可爱,扬起细软的声线,“赵老爷赵老爷,我要说句公道话啦,我们姐姐让一让,就吃了这个皮杯,你麽也让一让好了,哪里要一个海碗呐?”
  言着,她斟一小樽拔座递给芷秋,“喏,你让我们姐姐喝这一小杯好了,不然皮杯也吃了,酒又吃那样多,岂不是我们姐姐吃亏了?”
  众人闻言,皆不做声,祝斗真更是僵住一脸笑,架起条潦潦草草的眉睇芷秋一眼,“噢?同我这个糟老头子吃个皮杯,你是吃亏了?”
  那胖子直掣妙龄少女之手,少女方知失言,正欲启唇辩解,倒是芷秋接过她手上的玉樽,怨攒千度地与祝斗真对望,“我雏鸾妹子年纪小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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