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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龙-分卷阅读9

寒,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  “……外公,怎么啦?”秋禾疑惑地看向沈宝成。
  沈宝成没有说话,只是放下手中提着的袋子,随手折了根树枝,小心翼翼地扒开灌木丛,往林中走去。
  他走得极为缓慢慎重,还回身对秋禾严厉地说:“就站那儿,别过来。”
  秋禾于是停住脚,伸长脖子往林里望。
  只见沈宝成走至一处,蹲下手来仔细察看什么。看了很久,又小心翼翼地站起来,这一次,他手里提着一只焦黑的死兔子。
  他把兔子朝草丛中抛去,这一次,秋禾看得清清楚楚,那兔子不知碰到什么,扑嗤一声响,被弹起来,重重落在地上,还冒着烟,发出蛋白质被烧焦的臭味。
  “外公,快出来,我们回去吧。”秋禾意识到危险,拖着哭腔朝沈宝成喊。
  沈宝成并未作声,继续围着那丛灌木,极有耐性地扒拉着什么。秋禾唯恐打扰到他,不敢再出声,只是刚才还满身的热汗,一下子都变成了冷汗。
  暮色渐深,树林里更暗了些,不过有鸟扑楞着翅膀飞过,秋禾心里油煎火燎,偏偏作声不得,一口气堵在心里,他第一次了解到,原来看山护林是这么危险的事!外公是发了疯不成?没人发他工资都要抢着干这行?
  不知过了多久,沈宝成终于从草丛中站了起来,摸索着抱起一个跟电脑主机箱差不多大的铁盒子,慢慢走了出来。
  “又在害人!”沈宝成轻轻吁了一口气说。
  “这是什么?”秋禾问。
  “电野猪的机子,别小看它,一根电线有40万伏高压,啥东西碰上去,都是个死!”沈宝成边把铁盒子塞进编织袋边答。
  “那你还往上凑!”秋禾刚才的担忧害怕瞬间爆发,红着眼朝外公吼。
  沈宝成怔了一下,看秋禾嘴都瘪了,泫然欲涕似乎要哭,忙解释说:“莫怕!莫怕!外公见多了!这些年哪一年不收个二三十个?”
  秋禾气呼呼地转身就走,不想再搭理那死老头。沈宝成一面觉得好笑,背上袋子跟了上去,一面后悔地想,孩子心眼挺实在,刚才不该那么说,吓着他了。
  被这场意外一吓,秋禾忘记了自己的腿酸,倒是走快了不少。两人快到家时,天都快黑透了。秋禾回头看发茬花白的外公,心里酸楚得很,真心实意地说:“外公,咱家又不缺钱,你别给人看林子了。”
  沈宝成拿袖子擦了把汗,笑笑说:“外公只会看林子,不干这个了,干啥去呢?”
  “干什么都行啊,象以前我们小区里别的爷爷们一样,下下棋、聊聊天,打打小牌,没事时出门旅游,妈妈又不是养不起你!等妈妈也老了,我养你们!”少年说这话时,努力挺起了并不宽厚的胸膛。
  沈老汉多少年没听过这种甜言蜜语了,一时心里受用得很,微微笑着说:“好,等我的秋禾给我养老!”
  “那你明天就跟林白川说,请他再找人看山,你别干了!”秋禾立刻步步紧逼。
  “明天不行,明天有事!”沈宝成愉快地敷衍。
  虽然知道说服犟老头不是件容易事,可听到这种搪塞三岁小孩的话,秋禾还是动了怒,他狠狠瞪外公一眼,径直开门进屋,还把堂屋门摔上了,并单方面决定一晚上不跟他讲话。
  可惜他的冷战政策尚未实施,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就找了来,急匆匆地把沈宝成拉到一边,两人小声嘀咕了一会儿,沈宝成便跟着走了。
  秋禾松懈下来,顿觉筋酥骨软,瘫坐在院子的躺椅上,昏昏沉沉地打了个盹,等醒来时,围着他的蚊子差点把人抬起来。他扯亮了灯,看自己腿上身上,已经被咬得起了几个大包。
  正对着腿涂花露水,沈宝成匆匆忙忙进了屋。他让秋禾一会儿跟着林白川一起,到镇上吃饭去,接着他扛了半袋米,又从檐下取下一块腊肉,转身往外走了。
  秋禾浑身酸疼,非常不愿意动弹,可也不大想一个人留在家里。正有气无力地纠结,林白川走了过来,站在门外对他说:“走吧。”
  一看到那家伙,秋禾就想起上次那顿怒吼,他虽然天生心胸豁达,可对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也很耿耿于怀。因此两人虽是一路走着,但中间却隔了有四五米远的距离,且各拿一个手电筒,各照各的。
  两人默默走了一阵,林白川忽然回过头,也不看人,低垂着眉眼说:“上回,不是朝吼你。”
  他的道歉这样简洁,以至于秋禾半天才反应过来,呆呆张着嘴说:“啊?”
  白川仿佛从未给人道过歉,光这几个字,就已经让他浑身别扭,转过身又继续往前走。秋禾想了想,恍然大悟,急忙跟上去道:“你当时以为敲门的是别人,对不对?”
  白川点点头。秋禾心里立刻舒服了。
  果然!他就说他俩无冤无仇的,早上白川还跟他搭讪来着呢,下午就翻了脸,原来是场误会。秋禾想了一阵,又问:“是不是开车来的那几个家伙?流里流气的,一看就不是好人!他们找你做什么?”
  白川犹豫了一下,最后还是告诉秋禾:“想买下这片山。我没卖。”
  秋禾不由多看了白川两眼。在他印象里,白川纵然不算脾气古怪,至少也并不合群,时常便让他忘记了,这人还是传说中的林氏家族继承人,自己的外公尚且要算他手下的员工。——虽然因为经常发不下来工资,说是员工很勉强。但看有些人那劲头,让他辞职跟要他命一样,这不大公平的雇佣关系,只怕还得一直延续下去。
  在手电筒的光束下,秋禾看到身旁的少年穿着一双军绿色的胶底鞋,——大概因为便宜,这似乎成了小镇老头的标准配置,外公就有两双。然而即便是如此乡土的颜色和款式,配着那两条长得人神共愤的长腿,和精壮结实得没有一丝赘肉的上身,也非常好看。更何况这人还有一张堪称让人惊艳的脸。长成一副颠倒众生的相貌,却要生活在一个荒僻的小镇上,这家伙就这么清心寡欲吗?
  白川带着秋禾,左弯右拐的到了一座大房子前。这房子和凉石镇上其他房子截然不同,竟象是家戏院,只是外墙上的水泥块都脱落了,屋顶上还长着草,破败得不成样子了。
  他们并没有进这所大房子,只是绕到屋旁边一个条纹塑料布搭起的棚子里,秋禾进去后才发现,那里头端端正正摆着一座棺材,旁边排放着花圈,原来竟是座灵棚。
  
  第7章 丧歌
  
  林白川进了灵棚后,在棺材前一个垫子上跪下来,把火盆旁边放的黄表纸拿起来,细细破开,往盆里放,又对着灵牌,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。做完这一切之后,他便起身站在一旁,拿眼示意秋禾。
  秋禾本以为只是过来吃顿普通的饭,没想到竟是来奔丧,他连去世的人是谁都不知道,只好胡乱依着白川的样子,前去烧纸磕头。
  棺材旁边坐着一个老头儿,双目炯炯看着两个人磕完头,扯起破锣嗓子喊了一声:“富哥呀,林家的白川和沈家的秋禾送你来了!”
  秋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,捂着胸站到了一旁,接着就见那老头咿咿啊啊地唱起歌来。
  那歌也没个完整的曲调,听起来只觉得喑哑低沉、如泣如诉,很是悲切,秋禾只模糊听见两句“黑暗混沌开,三皇五帝来”之类的歌词。他想起沈琳曾说过,凉石镇还保留有唱丧歌的习俗,想必这就是了。
  在时断时续的丧歌声中,一个女人扯了两块白色麻布,系在秋禾和白川的胳膊上,便没有管他们了。秋禾在灵棚里站了一小会儿,发现不时有镇里的人过来烧纸磕头,磕完头便去灵棚后面的厨房里,帮着做饭择菜,洗盘擦凳。
  秋禾准备喊白川一道往后厨去,回头寻他时,才发现白川已经躲到灵棚外一个僻静角落里去了。他不知在哪里寻了个小板凳,独自一人坐着,手长腿长,凳子又小,倒象是蹲在那里,黑地里只看见他两只眼睛,亮晶晶的显得专注又认真。
  秋禾问:“你干嘛呢?”
  白川看他一眼,又转过头,依旧保持专注的状态,说:“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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