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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年故人戏-分卷阅读30

自己。”
  她是很幸运。
  
  谭庆项守着傅侗文,也是彻夜未眠,不再和她多话,将人交给她,拿了烟灰盘离开。
  至于沈奚的事,傅侗文在今早的态度就很明确,还是那个有少爷脾气的男人,说定的事,从不准人争辩。他既不回头,他谭庆项也只能陪着走下去。
  只能盼沈家的案子能和大清朝一起下了墓,永不见天日。
  
  沈奚进了屋,壁灯开着,他人睡着了。
  窗帘被吸到玻璃上,这里也开着窗。她想关窗,或是想挪个椅子过来,坐在床边守着他,都怕弄出动静来……最后只是将裙子提起来,人坐到了床边的地毯上。地毯上有几本书,是他放的,他有把书放到地毯上的习惯。好像是怕摆在床头,会挡到光线。
  沈奚无所事事,盯着身前的柜子。这木头颜色可真美。
  “是柚木。”她头上方,有人说。
  他醒了,头枕着手臂,瞧眼皮子底下的姑娘。壁灯光从头顶落下来。
  他的脸在黑影里,她的脸也在暗处,两人中间隔着光,这让她想起在纽约遇到停电,婉风为情调点了一排蜡烛。一排小小的火焰,摇曳生姿。
  “这船的室内,都比对着凡尔赛宫做的,很不错,是不是?”
  沈奚可不想和他聊家具:“我吵醒你了?”她从地毯上起来,坐去床边。
  傅侗文笑,不答。
  沈奚看他目光是有倦意的,揣测他是懒得动,于是将棉被拉高了,给他盖多一些。棉被刚掩住他的肩,他人倒坐了起来:“三哥问你几句。”
  他忽发谈兴,她也只能顺着点头:“好啊,你问。”
  “那天,在烟馆死的是你父亲的学生?”
  “是他害了我一家,我以为你知道。”虽两人从未就这桩事谈过,但他怎会不知情?或者这只是一个起头,他想问的还在后头?
  
  傅侗文默了一会,问说:“若他没死,你会如何?会去寻仇?”
  沈奚迟疑着。
  不去寻仇能怎么办?古时候还有上京告御状,京城换了主人,还能告去哪里?想翻案都没机会,也没人会去处置他。这样的事,除了自己去给父母家人讨回公道,再没第二条出路。
  她点点头。
  “不怕杀人了?”他又问。
  沈奚一霎眼前闪过了黑影子,是被她一刀刺中心脏的人——
  虽然最后致命一击是谭庆项所为,可她没法忘记那感觉。
  “我不知道……可如果真是那样,也没别的出路,”她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,“可能是我爹娘太疼我了,他们在天上帮我把所有都做完了。我在纽约会想到,一定是他们让仇人死在我面前,让清朝灭亡了,都是他们在推波助澜,”她为自己的傻话笑起来,“你明白我说的吗?从里到外全干净了,没有不好的东西。”
  只要去学如何救人,不用再去考虑杀人。
  
  没等傅侗文说下去,她又笑:“不问了,行吗?”
  “好,”他答应着,“一个闲谈,that“s all。”
  
  除了专业上的讨论,不得不用英文交流,他和她之间从不说外文。猛地冒出这句,让她想起在纽约公寓,留学生们在一起夜夜的闲谈。仓促回来,她并不后悔,却还是遗憾,多给她几年,她也想读到博士,像谭医生和那个钱源。
  随之而来的却是忧心,她没学历证明,该怎么去找工作?
  沈奚这厢发愁着。
  傅侗文却颇有闲心,去摸她头发上的银色的小发夹,看着都旧了。太简朴,倒像他一直苛刻着她的生活费:“送你个新的。”
  又是送。沈奚笑:“你像我二哥,凶了再塞颗糖。这种当我才不上,没这么便宜的事情。”
  傅侗文略略停了会,说:“是吗?以后都不会凶你。”
  她才不会信,亲兄妹还吵架呢。
  
  傅侗文拉起她的手,下床,去洗手间:“来。”
  沈奚被他带进去,他拧开水龙头给浴缸里灌水。是要洗澡?沈奚不确信地望向他。
  傅侗文脸上有一丝微笑。他将深红的四脚木凳子放到浴缸边上,又去找洗头发的香皂来。沈奚脸腾地红了,摆手:“不行……”
  傅侗文偏就不说话,将她的人按到凳子上坐好,去试一试水温。
  他一个病人,手无缚鸡之力,欺负起她倒不手软。如此推推搡搡地,终于她坐上那凳子。
  
  那日是隔着磨砂玻璃,眼下是在眼前头。
  他将椅子拉过来,手臂搭着椅背,瞧她:“只当我不在。”
  一个大活人,在身后两步远的地方,如何不在。手里的毛巾浸透了,她也没动。
  
  傅侗文人欠身,离开椅子,坐到了她的身后。
  “罢了,让三哥伺候你一回。”他笑。
  沈奚没料到他会这样亲近过来,往前挪着,倒是给他让了地方。傅侗文一手环抱着她,一手去在水里捞毛巾,在毛巾拿起来时,另一只手从她脖颈后头,将长发都撩了起来。他手指从她发根滑下去,掠过她的耳廓。
  “腰弯下去。”他说。
  沈奚昏沉沉地弯腰,被他拨了头发到水面上。
  傅侗文倒真是在给她洗头发,毛巾过了几回清水,又去打泡沫。她只有在家时,才有下人给洗头发,那给她洗头的老妈子很会哼曲儿,从没重过样。木盆子,几桶热水,几桶冷水,青石地板上一盆盆泼出去的洗头水还带着热气,从石板上冒上来。
  天冷点,下人还会给她手里先塞个暖手的铜炉……
  
  尽在眼前的是热水,发丝在里头飘着,她浑身都冒了汗。
  “你头发,是我见过女孩子里,最多的。”
  “见过很多吗?”
  “见过而已,不要发散你的思维。”他笑。
  “方才,谭先生和我说起你们的朋友,杨先生。”她记起这个人。
  “笃生?”傅侗文笑。
  “对,”她偏头笑说,“他真是有本事。”
  
  傅侗文一板一眼,揉着她的长发,学了个样子,不得要领,装模作样地揉了会儿,将她的脖颈按下去:“来,开始洗了。”
  傅侗文去洗她头发上的泡沫,将毛巾过了水,擦过她的头发。
  “辛亥革命前,他在英国利物浦跳海了。”他忽然说。
  怎么会……
  “那时黄花岗起义失败,他看不到前路,无以报国,就走了绝路,”他说,“再坚持几个月,就会不一样。”
  只差几个月而已,清朝就灭亡了,前路也会有。
  可人死不能复生,杨先生一生都没有看到。
  
  沈奚料定自己又戳到傅侗文痛处,暗暗埋怨着自己,不再吭声。
  “我看干净了。”傅侗文检查自己的杰作。
  他瞧她脖子后头,还有一块白沫子,用拇指拭干净,埋头下去,亲到她那里。
  沈奚撑在浴缸旁的手臂打滑,被他的手臂从身后绕到前头,搂住了。
  这下,是真抱着了。
  “来。”他低声说,将她抱起来,让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。
  两个人,挤在洗手间里,满屋子的水汽,地板上都是水,他长裤裤脚都湿了,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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