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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年故人戏-分卷阅读4

一口,惬意地蹙了鼻尖,又拿起一颗塞到她口中,“你那颗是什么味道?里边有什么?”
  “像糖……奶糖。”
  婉风还想要再吃,被沈奚拦住:“你行行好,不要都给我吃了。”
  婉风笑起来:“好,好,我们看这个。”
  她拿出钢笔来,仔细读上边的字:Mont Blanc。
  “哦天啊,这钢笔太漂亮了,”婉风抓住沈奚的手,“你太让人羡慕了沈奚。”
  沈奚反握住她的手:“信呢,还有信对不对?”
  婉风笑,变戏法一般将信交给她,还颇为识相地趿拉着鞋,先一步离开了房间:“家书万金,哪敢私藏?慢慢看。”
  
  她将那信封裁开,展开信纸。
  时隔一年,他的回信仍是惜字如金:
  带给你的软心巧克力,是领事馆所赠,比利时的新物事,想能抵消苦中带涩。钢笔亦是。卿勿念,善自珍摄。
  傅侗文
  九月二十八日
  


第二章前朝一场梦(2) --(3707字)


  沈奚的信到的当天,来了个年轻人。
  那人穿着蓝麻布褂子,底下是灰布裤子,入了书房,见到傅侗文就红了眼眶:“我家先生要我来的。三爷,出大事了。”
  傅侗文身子稍向前倾,目光沉下来:“慢慢说。”
  “宋先生遭暗杀。”那人轻声说,眼中隐隐有泪光。
  傅侗文和医生草草对视一眼。
  “先生中弹后,托付了三件事。第一,将所有在南京、北京和东京存的书,全捐入南京图书馆。第二,先生家穷,老母尚在,嘱人照顾。第三……”那人喉头哽住,“请各位继续奋斗救国,勿以我为念放弃责任。”
  话音落地,房内陷入死寂。
  傅侗文半晌,轻声问:“先生可还活着?”
  “含恨离世。”
  傅侗文的眸光微动,冷笑:“Hell is empty and all the devils are here.”
  医生知道他在说着什么,他们在英国留学时听过的歌剧里,曾出现过这句:
  地狱已成空,厉鬼在人间。
  
  _0_guo_0_min_0_dang代党魁遭暗杀,举国震惊。
  二爷对宋教仁先生很是崇敬,受此事打击极大,他在报刊上设有专栏,对此事愤慨异常,连写了几篇大骂总统的文章。有人悄悄递了话给傅侗文,让他劝劝二哥,傅侗文表面上答应了,却没对二爷说半个字。
  傅侗文反倒掏了钱,打点那些报社,授意他们想办法保护二爷。
  于是,不久,二爷的稿子再没机会见报。大家都以为二爷是被打压了,连二爷也常在饭席间抱怨,反倒被傅老爷抡起椅子,砸伤了,让他管着自己的笔杆子,不要连累傅家。
  
  不久,有人递了张名片进府,给傅二爷的,是总统府警卫军参谋官。
  这位参谋官姓陆,在北京城颇有名气,他有个特殊癖好,想杀谁就设宴招待,饭罢再掏枪送人上路。明目张胆,手段毒辣,单去年就杀了不少爱国志士。
  名片没递到二爷院子,反倒被下人先一步送到了傅侗文的书房。
  傅侗文拿着那名片,沉吟片刻:“唤二爷来。”
  “是。”下人离去。
  他在书房用了半盏茶,傅二爷来了。
  傅侗文直截了当地告诉他:“警卫军的参谋官要见你。”
  二爷怔了一怔。
  傅侗文指八仙桌旁的凳子:“坐,我陪你一道见。”
  二爷怕连累他:“还是在前堂见吧。”
  傅侗文笑笑,对外吩咐:“带客人来。”
  “是,三爷。”
  
  不大会儿,陆参谋官进来了。
  他以为要见的是二爷,却不料,自己进的是傅三爷的书房。
  对于这位赫赫有名的傅三爷,陆参谋官曾有幸在八大胡同见过。
  是上月初八。
  彼时三爷为捧人,包了半个场子,翘着个二郎腿,穿着立领衬衫,马甲敞着,偏过头去和身边人低语。那天他只见着傅侗文的侧脸,透着一种消沉的风流。都说他待风尘女子也是彬彬有礼,在一桩桩香艳传闻中,虽是负心郎,薄情却又不寡义,但凡女子提到他,尽是好话,竟无半句恶语。
  当然,那是风月场上的三爷,不是这里的。
  谁都晓得,三爷为人处世,绝非君子。
  
  从见到傅三爷那一眼,陆参谋官打的腹稿全都作废了,反倒和二爷谈起了民生。
  和和气气,仿佛老友重逢。
  傅侗文始终冷眼听着,一声也不言语。
  期间,医生进来,为他送了药片和水,他吞了药,撂下白瓷杯的手势有些重。陆参谋官听得心里咯噔一下,像得了令,忙不迭推开椅子:“和二爷太投脾气,话密了。时辰不早,我也要去办公了。”
  傅侗文不答,算是默认。
  陆参谋官不敢再耽搁,匆匆告辞。
  傅侗文让仆从将人送走,将陆参谋官送到府门外,傅侗文身边始终伺候的那位医生追出来,从怀里摸出个信封,递给这位参谋官:“三爷嘱咐,参谋官上月初八在八大胡同想是没玩痛快,这里有张支票,够参谋官在那儿住上半年的。”
  陆参谋官接过信封,手都冷了。
  上回楼里往来恩客无数,傅侗文是如何晓得,在那夜他曾出现过?这一念间,陆参谋官已经明白,日后傅家的人,万万碰不得。
  
  人走干净了,傅侗文无端记起美国的信和包裹,他找到一把军用匕首,割开包裹,拿出来厚厚一摞报纸和报告,又将身上的马甲解开,松了口气。
  还没来得及仔细翻看,仆从又抱着一摞书信进来,放到书桌上。
  最上头那封,恰好是美国来的。
  
  ****
  
  第二年课业结束,公寓热闹了不少。
  又有一批新的留学生被送到这里,大家也会说起国内形势,会讲到宋先生遇刺。
  “宋先生家境贫寒,可当袁世凯派人送给他一本空白支票,保证永不退票,却被他拒绝。先生之志,在家国!我辈当效仿之!”
  “对!如先生所说,‘死无惧,志不可夺’!”
  有泫然泪下者,也有义愤填膺者。
  可如今大总统手握重兵,谁又能奈他何?
  
  沈奚听着,猜想,自己父兄当年是否也是如此,才落得最后的下场。
  这些人聚在一处,常彻夜畅谈。
  此时沈奚已经选读了外科,除了给傅侗文写信的时间,不舍昼夜苦读,从不参与他们的谈话。相熟的留学生里,也有一位男同学和她同专业,叫陈蔺观,倒是和她很投脾气,两人平素不太说闲话,但凡开口,就是课业。
  两人你跑我追的,学到入魔,上课做不完、画不完老师提供的模型,下课补上。不满足于解剖课、实践课课时,就由沈奚做东,这位男同学想办法,出钱去买通人,让两人旁观外科手术,也由此积累了不少珍贵的手术素材及解剖画。
  只是每每得到珍贵资料,两人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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