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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国旧事-分卷阅读3

已经两泡热泪了,他也不叼他的烟斗了,只难过地说道:“我儿,现在是1927年哟!农历是丁卯年,中华民国十六年。现在是7月末了,夏天刚刚过去,秋天就要来了——姓陆的害人不浅哪! ”
  靳青河点点头。心想,也就是在三个月前,李大钊被奉系军阀张作霖处以绞刑。一个月前,国学_0_da_0_shi王伯隅在北京颐和园自沉。
  至于明年,包括中共在井冈山会师,北洋政府最后一位枭雄被日本人炸死,张学良宣布东北易帜。他有印象的大概就这么几件事情了。
  而现在,中共决定从国民政府中撤出。_0_guo_0_min_0_dang正在准备武装政变_0_fan_0_gong。
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  此时正值长江流域野心勃勃的蓄水季节。
  七月的秋雨一半是长针落了地,另一半空落落地在半路消融了。一整天的窸窸窣窣,浓云覆盖。
 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,仿佛是浸入了咸涩的腌制物中,偶尔拨云,捞出水面,也已然长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霉菌。
  靳青河坐在黄包车上,观光客似的打量着沿途的复古楼阁庭院,街牌摊贩。
  车夫是个利索的小伙子,应了顾客的要求,把车子拉得尽量地慢稳。黄包车在不甚平坦的青石路上摇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,车帘子也给夹着细雨的风吹得一翻一翻的。
  靳青河不期然从那掀开的缝隙朝外望去,便见前边两个洋人正围着一辆黑色轿车指手画脚地争执着什么。那一车两人整个儿堵住了这条不过现代人行道宽的小路。
  “先生,前面过不去,这也没小路可以绕了,要不咱往回走?”车夫抹了把额头,回头问道。
  靳青河撩开车帘看了看。
  再走几步就到家了,再绕一个大圈?再看车夫气喘吁吁的样子,他有点下不了手。
  “就到这吧,”靳青河撑开油纸伞,提了提西装裤裤脚下了车。倾斜的雨线很快打湿了他一边的袖口。
  他掏了钱给车夫:“麻烦你了。”
  车夫摸着后脑勺干干地笑了笑,把钱推回去:“先生,这钱太大,找不开。”
  靳青河一愣,也有些不好意思了。钱是临出门的时候,他在前任靳青河钱包里面随便抽出来的,看着有大有小的,原来都是大张的票子吗?想想也是,像前任那种喜欢花天酒地,花钱大手大脚的人,怎么会有零钱呢。
  这种事情,对他这个曾经的商界精英而言,是有多幼稚的错误!
  想到这里,一向严于律己的靳青河简直要无地自容了。
  他将钱一把塞进车夫手中,匆忙应付道:“不用找。”
 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,他决定撒个谎。
  手指前面:“蛮夷欺我无人,我去支援同胞。”
  然后不顾车夫惊慌失措的推拒,他眼神很是爱国地转身就走了。
  留了车夫一个在那_0_fa。

3、丁家太子

  丁昆山此刻正是郁闷。
  出门忘了翻日历,今日不宜出门,因为大雨天的车子容易撞到人。而且撞到的还是他最讨厌的金毛狮王。
  丁昆山此人,打架是一把好手,跟洋人面对面却只有干瞪眼的份。
  丁昆山觉得洋鬼子的美式中国话那是自成一派,他一般听不懂。他平日也会带些狐朋狗友在身边,就算到洋人把持的租界也会带个翻译。不过最近用顺手了的老翻译被他气急迁怒踹了个提前退休。
  自家的将军爹给安排了一个新的翻译,叫伍满,梳着个程亮的中分头,油头粉面,脑满肠肥的,是个标准的五短身材。刚好丁昆山就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,一看到这位翻译官真是想自戳双目。而伍翻译,留了洋,开了眼,对洋人那套玩意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,在他爹面前又是个摇头摆尾的德行,渗得人牙疼。丁昆山对他嫌弃得很,早晚想着要卸了他。不过这位伍翻译很能溜须拍马,常常把他将军爹拍得飘飘欲仙,浑然忘我,不知世间还有个总统在他头上。所以丁昆山想要摆脱伍翻译,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  不过至少,丁昆山觉得只要自己不把他带出来丢人现眼,其他还是可以忍耐的。
  现在,没了翻译官和助手,丁昆山真切地感觉到了人世间的寸步难行。
  丁家祖上的官史可以追溯到明朝洪熙年间,到现在家里的灵堂祖祠里一溜的官牌,四世三公的袁本初跟他一比简直不够看。丁家权势底蕴丰厚,在中国东北大半个区域,都算得上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。
  丁昆山是丁家的独子,人称丁太子,手底下一群_0_tai_0_zi_0_dang,个个都是横行霸道,挥金如土的。丁太子作为纨绔中的代表,恶少中的典型,向来只有被奉承巴结的份,就没有需要他讲理的时候。
  不过这两个洋人似乎并不认识他。一看他的嚣张模样,更是不肯罢休。
  丁太子坐在自己的小汽车上,把个方向盘百无聊赖地转过来又转过去。他本身就是个不好相与的长相,而且因为从小就跟着丁司令走南闯北地抢地盘,活活打成了个暴躁粗鲁的兵痞子。现在二十六岁了,手段成熟,意志坚定,最是个心狠手辣的作风,从来不讲理。
  他鹰隼一般凌厉的眼睛冷漠地看着两个堵着他的车,唧唧歪歪指手画脚说个没完没了的高鼻子洋人,心想不就擦伤了小腿根,这不还能站着叫骂嘛!赔钱居然还被丢回来,给对方变本加厉指着鼻子骂一顿,太过分啦!
  丁太子悠悠然翻了个白眼,右手慢慢的就摸向腰间的枪。心想一不做二不休,永绝后患。
  ——“#¥¥%%%……&……*+¥#@。”
  丁太子的动作一滞。
  突然响起的清朗声音让他浑身过电一样哆嗦了一下。
  他转脸去看,便见个身穿铅灰色西装,站姿松竹般端正挺拔的青年,正进退得体地和两个洋人交涉。
  那青年背对着他,他看不见他是个什么长相神情,只有那把声音,清澈干净。不是山涧泉水,不是丝竹雅乐,更不是西洋乐器。那应该是一种更为深刻的东西。丁太子没念过多少书,词汇贫乏,形容不出来。他只知道自己听着这把声音,全身的血液都要燃烧得沸腾。他心里如痴如醉,简直都有点软了心肠了。他可从来没有软过心肠。
  三个人叽里呱啦了一阵,两个“视钱财如粪土”只想讨要说法的洋人终于服气了。也没要赔偿和道歉。临走前还和调停者握了个手,倒是把罪魁祸首抛到了脑后。
  丁太子并不觉得自己是受了冷落。他巴不得这些闲杂人等速速退散。
 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背对着他的青年缓缓地侧身转过脸来。
  一瞬间,只觉得脑子里面“嗡”的一声剧烈的爆炸震动,是身后的天空倏忽炸开了朵朵小花,直把他跟眼前的青年团团围在了一起。
  那柔软的眼神,那内敛的神情,那娴雅的气质,那男子汉的架势。
  这就是为他丁昆山量身定做的人哪!
  丁太子觉得自己心里烧了一把火,火烧火燎的,炙烤得他口干舌燥。他以往看中什么人,不是大把砸钱就是直接掳人,现在这种情况真正是他没曾经历过的,不能总结出经验,简直让他直接退化成了一个青涩的毛头小子,对着心上人束手无策。
  另一边
  ——靳青河囧了。
  车里的男子,看长相就是个戎马倥偬,马革裹尸的大爷,那身形和他也是个势均力敌的。
  ——可是,空气里面的这些粉红色泡泡是怎么回事?是空气里面的一氧化碳超标了吗?
  然后靳青河看见,车里的男人缓缓地笑了。他一笑,那恶狠狠的气势登时全部散去。压弯了眼裂,拉长了眼线,变成了一个老实可爱的模样。
  靳青河不禁退了一步。心里大为惊悚。这就是国粹——川剧变脸?
  他认为自己还是走为上策的好。
  半响,等丁太子傻笑完毕,从自己的幻想回到现实中来的时候,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身影。
  丁太子的表情:(#‵′)
  这人溜得也太快了吧!他是洪水猛兽吗?他虽然想,但到底还没怎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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